在2020年新冠肺炎疫情出现后,国内关于“新基建”的声音不绝于耳。从内涵上来看,“新基建”在很大程度上仍旧强调的是基础设施硬件的建设,与2009年的“四万亿”计划有类似之处。但“新基建”的“新”体现在建设内容方向上的不同。“四万亿”的内容,被简单地概括为“铁公基”(铁路公路基础设施建设)。而“新基建”的内容,根据国家发改委在4月份给出的清晰定义,其中至少包括5G、数据中心、人工智能、云计算、物联网和工业互联网等内容。
这些“新基建”建设目标可以分为两种,一种是硬件基础设施,即5G网络和数据中心;另一种则是在硬件基础上发展出来的软件服务,即人工智能和云计算。物联网和工业互联网则是在软件和硬件耦合之后,自发形成的有价值的应用。这意味着企业数字化转型加速、迭代和完成。贯穿始终的商业形态将会是云服务,这是未来企业数字化业务的核心。
云服务未来市场超万亿元
市场研究机构IDC的报告,到2024年,中国云服务市场支出将会达到5633亿元人民币,从2019年到2024年的复合增长率达到28.1%。考虑到2019年云服务在所有IT支出的渗透率只有6%,到2024年增长到15.8%,未来云服务市场支出超过万亿元人民币毫无问题。
但是,这个有着极好发展前景的云服务究竟是什么?
一般的理解当中,云服务实际上是指通过数据中心实现各个企业以及个人用户在云端的大量数据存储。实际上这仅仅是云服务的最基本功能,被称为IaaS(基础设施服务化)。各个企业通过建立数据中心,对外提供数据存储功能,同时对外收取一定的费用。这样的做法使数据能够获得相对安全且容量较大的存储空间。但数据中心投资很大。某个云服务商披露的数据显示,单个6000机柜的数据中心初始投资就达到4.8亿元,这还不算建成后的维护和电力消耗。
在IaaS的基础上,云服务商将会提供更多的服务,以便获得多元化的投资增值回报。这就是PaaS(平台服务化)以及SaaS(软件服务化)。这主要是运用数据中心的算力,为各个数据上云企业提供数据分析服务,为其商业决策提供参考。同时还通过平台开发出软件产品,助其运营、销售和管理效率提升。例如,企业和企业之间的合作,可以通过PaaS提供的统一合作平台进行操作。企业如果想要进行仓储备料的优化,则可以通过SaaS的专门软件服务,只需要通过将数据上云,SaaS软件就会通过自身的计算能力给出最优的方案。人工智能在整个计算和操作过程中将发挥重要的辅助性作用,大大降低人力资源成本,提高工作效率。这一切,都是世界经济论坛主席克劳斯·施瓦布在他的《第四次工业革命》一书中提到的新一轮工业革命的要素。
高门槛和高粘性的产业
云服务市场中的企业众多,主要分为从IaaS起步的互联网大厂,和依附于大厂基础设施上的软件开发商两种,也有云服务商两种角色兼而有之。中国的云服务业务起点始于2009年。阿里巴巴于当年创立阿里云,2011年开放云业务,抢得领先优势。2012年全国进入云服务市场投资大发展时期。在这一段时间前后,腾讯云、亚马逊AWS以及京东、美团和苏宁等企业也进入了云服务市场。这些云服务市场玩家都是互联网大户。这一点也是全国云服务市场的典型特征之一。因为作为云服务起点的基础设施投资是一个极高的准入门槛,而且云服务早期的客户营销相当困难。有钱的互联网大户自建基础设施,同时以自家生态支持早期业务应用,这样才能求得生存。阿里云依靠其电商生态,腾讯云依靠其游戏生态才获得落地的机会。
生存之外,是市场之争,而这样的竞争又往往以价格战的方式进行。2014年几个大厂发起云服务价格战,某大厂云服务商以一分钱的报价拿下了价值数百万的某城市政务云订单,就是当年惨烈的云服务价格战的表现之一。经过几年的价格战,京东美团和苏宁云业务到今天已很难再支撑下去。互联网商业竞争的重要特征是,在某个新的业务萌芽出现前,通过大幅投资占据市场优势,以价格战巩固之,这中间对资金有大量的要求,以承受业务扩展和亏损的需要。云服务市场也不能避免这一规律。马云曾说每年要给阿里云投资10亿元,连投10年。但是到了2018年外媒曝出的消息是10年阿里云获得投资430亿元。这已很能说明云服务的资金门槛的高度。
在资金门槛外,还存在着技术门槛。一个云服务平台能够提供的数据分析能力,以及服务企业的能力,决定了这一平台的增长空间。云服务行业有to B和to C两种路径区别。To C的业务相对简单,以个人数据存储为主。To B的业务目前还看不见尽头的增长空间,但要求云服务商具有强大的软件开发能力,以及与企业长期的合作能力。云服务商要获得不断的业务增长,也需要实现自我超越,例如,具备从视频和游戏的赛道,切换到金融和政务云赛道,以及从IaaS发展到PaaS和SaaS的实力。实际上,由于近年的价格战和技术发展趋势,云服务市场的玩家已开始出现集中化。市场研究机构Canalys的数据显示,阿里云和腾讯云占全国市场的63.4%,其余头部企业还包括天翼云、华为云、浪潮云和金山云等。
由于数据迁移成本非常高,一般来说企业选择了某个云服务商就不会再放弃,这意味着云服务商们的用户粘性特别高,也意味着目前已经占领一定市场份额的云服务商们业务基本盘非常稳定。但现在云服务还是一个增量市场,上云企业和机构在不断增加。部分企业为了保证数据安全,会采用“双云”策略,最终云服务市场还会有新的玩家做大,但普通的云服务商如若还要寻找机会,恐怕只能让自己从属于某个大厂,而不是寻求全产业链式成长的发展方式了。
下一步是工业互联网
5G时代以及“新基建”本身降临,都在推动传统企业上云热情不断增长。对于中小企业来说,上云以公有云方式为主,大型企业有足够的资金与实力,可能会更加强调自建数据中心,构建私有云业务为主,亦有部分企业会考虑使用混合云,以便让成本相对私有云搭建会低一些。近几年的趋势来看,传统金融机构和政府云业务上云速度将会增加。金融机构上云加速是因为中国的金融市场面临开放,5G和人工智能的应用将有助于它的数据分析能力增强,提升已有的竞争能力。政务云的业务发展是政府管理的需要,尤其是在新冠肺炎疫情出现后,从医疗物资调配到感染人员隔离,数据管理对政府决策产生了深远影响。此外,数据管理将会大幅降低政府运行成本,提升整个管理效率。
除了金融以及政务云业务外,云游戏以及VR和AR等视频业务将在5G时代获得空前发展。不过游戏和视频业务并不是5G时代的主角。5G对于工业互联网和物联网产生的冲击要远远高于消费互联网本身。对于普通的消费者来说,5G加上云服务本身带来的改变暂时还不会很多,但是对于工业生产领域来说则不止如此。
5G的高带宽和低时延将极大优化工业生产流程,大量的数据分析和新型制造方式——最典型的是“3D打印”,学名为“三维快速成型”——推动工业产品从“大规模制造”到“大规模定制”。工业生产方式的改变将带动新的创新,但这其中需要进行大量工业App的开发和连接。本文作者在2019年在新加坡曾经参观了当地的工业互联网工厂实验室,注意到它的工业机器人,从生产到维护,数据均置于云上,生产参数随时根据客户要求以及机器人本身的运行状况进行调整。机器人的零部件如一个普通的电机的运行数据都会上云,供应商随时对这些零部件的磨损程度和运行状况反馈信息。在这一过程中,云端的数据分析和基于云端的工业互联网App开发至关重要。
这就是“新基建”大幅加速数据中心和云计算建设的目的。这一产业为工业生产带来的变化,恐怕与瓦特改良蒸汽机的历史地位堪有一比。云服务在中国已经启动了10年,厚积薄发,已经到了爆发的临界点。“新基建”的出现,为这一市场补上了“临门一脚”。